把中國文化的詩意美融入到演奏中
對話人:郎朗(鋼琴演奏家) 任飛帆(本報記者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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要想成為一名優(yōu)秀的鋼琴演奏家,過硬的專業(yè)基礎是骨骼,彈奏技巧是血肉,對音樂的獨到見解和深刻體會,則為演奏注入靈魂
古典音樂不是擺在博物館裏的“老古董”,它是動態(tài)的、活躍的,還在行進之中的。音樂就像海水一樣,需要不斷有波浪推動向前
作為人類文化寶庫重要組成部分,中國音樂乃至中國文化,既有其獨特面貌,也有優(yōu)秀文化藝術共性的一面。我們積極吸收古今中外文化精華,繼續(xù)為人類美好未來貢獻力量
“如果墨守成規(guī),音樂就沒有未來了”
記者:在當代眾多鋼琴演奏家中,你風格獨具,情感飽滿,色彩鮮明。發(fā)展出創(chuàng)造性的個人演奏風格,不可或缺的基石是什麼?
郎朗:天賦、努力、在積累中持續(xù)成長,這幾個要素缺一不可。
我非常幸運,17歲那年演奏柴可夫斯基《第一鋼琴協奏曲》,正式步入世界樂壇。當我登上舞臺,面對各國觀眾和記者陌生、好奇的眼神,我知道,機會終於來了。多年練琴的積累就在那一刻迸發(fā)。
有天賦並不意味著可以減少努力。紮實的基本功是地基,只有地基夯實才能走得更遠。早年,我每天保證至少6個小時練琴、鑽研、背譜。我見過太多天才少年最後變得很平庸,就是因為放棄了持續(xù)的沉澱和提升。天賦越高,訓練和磨礪的強度應該越大。直到現在,無論日程多麼繁忙,我都要保證每天至少練琴兩個小時。
要想成為一名優(yōu)秀的鋼琴演奏家,過硬的專業(yè)基礎是骨骼,彈奏技巧是血肉,對音樂的獨到見解和深刻體會,則為演奏注入靈魂。巴赫《哥德堡變奏曲》內涵豐富、思想深邃。為詮釋好這部作品,我專門請教音樂大家,刻苦學習,深入了解其背後的歷史和文化。
經常在世界各地演出,使我有機會接觸各種各樣的風景和人,這些經歷都是靈感的源泉。比如,莫扎特音樂裏有很多奧地利鄉(xiāng)村音樂元素,我會找來聽一聽,用心感受其中的人文氣息。再比如,我一直找不到彈拉赫瑪尼諾夫《第二鋼琴協奏曲》開頭的感覺。一次去聖彼得堡開音樂會,遠處傳來的塔樓鐘聲突然給了我靈感。當我和不同音樂家聊天時,整個人不斷接收外界發(fā)出的各種信號,積極吸收不同養(yǎng)分。
記者:不同作品有不同的歷史背景、文化內涵;同一部作品在時間的淘洗與傳承中,往往擁有幾個典型的版本。如何在尊重經典和展現個人風格之間做好平衡?
郎朗:這兩者並不衝突。無論是演奏姿態(tài)等外化的風格,還是按鍵與踏板的細節(jié)處理,個人的演奏風格本身就是對經典的一種詮釋。一首鋼琴曲有連奏、變奏,有聲音強弱變化,演奏者要學習怎麼根據不同樂團的指揮來彈奏、讓自己的演奏和樂團融合在一起,讓演奏有結構、跌宕起伏,什麼地方要用感情以及用什麼樣的感情,都需要考慮到。
有些人對古典音樂演奏家有一種刻板印象,認為他們都是在板板正正地彈曲子,甚至有人認為演奏家就該留長頭髮。古典音樂界內部似乎也有一種態(tài)度:不去改變就是安全的——在藝術中,你怎麼能不去冒一點險?怎麼能確定只有“這一個”才是唯一正確的詮釋?
每一次演繹經典,我會去感受作品本身的氛圍,讓自己專注沉浸在這種情境中。同時,我也會考慮能否用新的方式去表現它,賦予它不一樣的維度。古典音樂不是擺在博物館裏的“老古董”,它是動態(tài)的、活躍的,還在行進之中的。音樂就像海水一樣,需要不斷有波浪推動向前。如果墨守成規(guī),音樂就沒有未來了。
“古典音樂也可以很時尚”
記者:伴隨藝術教育在國內的蓬勃發(fā)展,許多家庭選擇鋼琴作為少年兒童的音樂啟蒙樂器。如何在寶貴的童年階段,不僅習得初步的演奏技藝,而且真正愛上音樂,讓音樂成為一生的良伴?
郎朗:中國是世界上琴童數量最多的國家。我們的初級音樂教育非常好,訓練規(guī)範,學生也很努力,整體演奏水準很高。這是金字塔堅實的塔基。要培養(yǎng)更多優(yōu)秀鋼琴演奏家,需要不斷學習先進的音樂教育理念、不斷創(chuàng)新音樂教育方式。其中,因材施教、培養(yǎng)學生對音樂的興趣是最基本的教育原則。
在這一原則基礎上,我進行了一些探索。我專門為初學者設計開發(fā)的鋼琴啟蒙教程,採用動畫等多媒體手段、改編大家耳熟能詳的電影音樂,以此激發(fā)學生的興趣。作為傳統音樂教材的補充,我希望這一教程能讓人們在音樂學習的過程中有更多想像空間,而不是千篇一律地照譜彈奏。教材只是工具,人的想像力是無限的。
記者:古典音樂具有豐厚的文化內涵,能夠提升修養(yǎng)、陶冶情操。與此同時,欣賞古典音樂需要一定文化儲備,有一定門檻。怎樣才能讓更多人樂於走近古典音樂,從而感受古典音樂之美,讓這一人類共同擁有的文化財富惠及更多普通人?
郎朗:許多人認為古典音樂欣賞門檻比較高,所以敬而遠之。其實古典音樂也可以很時尚。我兩歲時,被一個動畫人物彈鋼琴的場景深深吸引,從此與鋼琴結下不解之緣。後來我才知道,片中彈奏的原來是李斯特的《匈牙利狂想曲第二號》。
去年,借助最新科技成果,我首次與虛擬歌手洛天依舉辦了一場全息演唱會,一起演繹《茉莉花》等經典曲目。這次合作讓我感受到動漫愛好者的熱情和活力,也看到古典音樂跨界傳播的生命力與藝術魅力,看到古典音樂與科技融合産生的積極效應。
“科學是理性的,藝術是感性的”,這種二元對立的思維模式早已不適用於朝氣蓬勃的社會現實。尤其在現代社會,科學與藝術的融合日漸深入。與人工智慧同臺演出,是一種有趣的音樂體驗方式,人工智慧通過大數據積累、學習並進行自己的“創(chuàng)作”,這一點對我也有很大啟發(fā)。
古典音樂有經典內核支撐,完全可以多維多樣地發(fā)展,完全可以更新鮮更有趣。古典音樂不是故步自封的藝術。我希望它能夠被當下年輕人所欣賞,讓更多的人驚喜地讚嘆“哇,原來古典音樂還能這樣!”從而逐步加深對古典音樂的理解。從音樂生産到音樂欣賞,我樂於探索這中間的各種可能,願意進行更多的嘗試。
“創(chuàng)造性地轉化它們”
記者:從作曲家、指揮家、演奏家到樂團,中國音樂作品和音樂人的身影活躍在國際舞臺。對人類音樂藝術尤其是古典音樂來説,中國文化、中國風格的獨特貢獻是什麼?
郎朗:中華文化博大精深、意境深遠,無數世界藝術大師心嚮往之。我的鋼琴老師之一加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