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映真舊影 陳文發(fā)攝
12月1日,兩岸各界人士在北京八寶山送別陳映真。其實,很多大陸人不知道他是誰,很多臺灣人已忘記他是誰。
他的文學路從一開始就立足底層民眾立場
陳映真1937年生於臺灣苗栗竹南鎮(zhèn),本名陳永善。小學時,他從父親書房裏找到一本魯迅的《吶喊》。在那個思想禁錮的年代,這本暗紅色封皮的小説集如暗夜中的一道光,陪伴了他的青少年時代,並影響深遠。
1959年,還在上大學的陳永善以陳映真為筆名,發(fā)表了第一篇小説《面攤》,此後他又陸續(xù)發(fā)表《我的弟弟康雄》《鄉(xiāng)村的教師》《將軍族》等。這些早期作品略顯青澀,但已經(jīng)顯露出陳映真的文學路一開始就超越種族、宗教等藩籬,立足在底層人民的立場上。以《將軍族》為例,講述的是發(fā)生在來自大陸的底層老兵和臺灣雛妓之間的感情故事,兩人雖相惜相扶卻抵不過殘酷現(xiàn)實,最終雙雙選擇自殺。
左翼傾向和濃厚的人文關懷,不僅呈現(xiàn)在陳映真的作品中,也貫穿了他的一生。1968年7月,陳映真被以“組織聚讀馬列主義、魯迅等左翼書冊”等罪名逮捕。7年牢獄生活沒有磨滅他的理想,反而因為與上個世紀50年代被捕的臺灣政治犯同監(jiān),結識了那些為了理想而捨生忘死的人,“讓我知道曾經(jīng)有一代人抱著高潔的靈魂,為了理想志業(yè)而家破人亡的故事”,讓他化繭為蝶,“由一個市鎮(zhèn)小知識分子走向一個憂國憂民的、愛國的知識分子”。
待到1985年,陳映真抵押了房子創(chuàng)辦《人間》雜誌。這本以關懷被遺忘的弱勢者為主題的雜誌,創(chuàng)刊號的封面故事便是“在內(nèi)湖垃圾山上討生活的人們”。鏡頭下那些底層小人物的悲歡離合、社會邊緣人的辛酸故事,震撼和影響了臺灣整個世代。儘管僅僅存活4年、發(fā)行47期就因財務困難而???但有媒體評價説,它“在臺灣雜誌史的地位宛如聖典”。
給人希望、尊嚴、安慰和勇氣,他用文學濟世
作家白先勇稱讚陳映真是個極端浪漫的人,“唯有他能直直寫到人心中相當創(chuàng)痛的地方”。固然,陳映真溫和、細膩、不疾不徐的文字具有感染力,但更打動人的應是他自省、謙卑、真摯乃至善良、正直的內(nèi)心。
對於文學,陳映真的態(tài)度從來都是鮮明的。上個世紀70年代,臺灣曾發(fā)生一場鄉(xiāng)土文學論戰(zhàn)。作為論戰(zhàn)中的重要角色,陳映真主張文學要來自社會反映社會。2004年他在香港接受訪談時更明言:“寫小説目的很簡單,就是宣傳,宣傳一整代足以譴責眼前犬儒主義世界的一代人?!彼_承認自己是一個意念先行的作家,是一個文學藝術的功利主義者,甚至公開認為文學是思想意識形態(tài)的宣傳,“我並不以此為恥,問題是你寫得好不好”。陳映真的功利主義是什麼呢?他曾自言:“文學為的是使喪志的人重新燃起希望;使受淩辱的人找回尊嚴;使悲傷的人得著安慰;使沮喪的人恢復勇氣……”
陳映真是用文學來濟世的。學者王德威曾把他比作“臺灣的魯迅”。不僅因為他的作品中看得見魯迅的影子,更因為他如魯迅一樣敢於衝破社會禁忌。上世紀80年代,陳映真相繼發(fā)表《鈴鐺花》《山路》和《趙南棟》,大膽涉及臺灣白色恐怖時期的政治受難者。在戒嚴時期的臺灣,説錯話是要坐牢的。曾經(jīng)坐過7年牢、並仍常被某部門叫去問話的陳映真勇敢地挑戰(zhàn)黑幕,以溫和、穩(wěn)健、真摯的敘述,撼動了尚未解禁的臺灣。
2004年秋,林懷民“雲(yún)門舞集”公演了《陳映真